Carpe Diem 一個人的旅行．沈澱．封存

我想，不僅短短一年，在這彷彿連時間都停滯的晨光裡，亙常的人事物是永恆不變的風景，只有牆上的日曆數字，悄悄提醒揭示一路走來的足跡。

吃過早餐，回程發現一束鮮花兀自躺在堤岸邊上。

是海祭嗎? 某種紀念的儀式，追悼海上飄遊的靈魂，抑或是之於生者一種出自浪漫的心靈慰藉。

實在佩服，日本人真是個想太多，說太少，心太細，做太多的民族。

【無聲勝有聲．溫柔的光景】

位在魚市邊的這間無名小店，每次總要來這吃上一頓烤魚定食早餐，才算真正造訪清水的證明。

簡單的白米飯，漬菜，味噌湯，烤魚，還有為了體貼台灣人喜好而煎至全熟的荷包蛋，吧台邊還坐著同樣的歐吉桑，同樣的氣味，同樣的聲響，種種組合和去年我在這裡時別無二致。我想，不僅短短一年，在這彷彿連時間都停滯的晨光裡，亙常的人事物是永恆不變的風景，只有牆上的日曆數字，悄悄提醒揭示一路走來的足跡。不同於魚市裡朝氣十足的大眾食堂，這家小食堂有股靜定安祥的氣質，沈澱在如此溫柔的氛圍中，全然只是一種無言的享受了。

今日端上桌的烤魚腹肉異常肥碩，幾乎要佔去整個盤面，屬於高價位的品項了。我們無聲靜靜吃著，埋頭苦幹。省去言不及意的交談，沉默，一向是家人慣常的進餐方式。舉著之間，我對著油香肥美的魚肉猶豫踟躕，一大早這樣吃實在過於誇張，完全不是平素習慣，對身體而言也吃不消。偶爾提起，怎麼這次份量比上次還多？

「可能是今天魚價便宜吧。」我得到一個簡明扼要的回答。

【背影】

走在港邊，我又遠遠落後腳程向來急促的林爸，保持習慣踱步邊走邊逛，有時候我會定下神來，好好端詳前方這個既熟悉又陌生的背影。

就算隔著太平洋，電話的這一頭還是放不下心，遙控著一手攬起的大小雜事。昨天風塵僕僕從新加坡趕來，今天工作，明日又要離開。一直像個忙碌不停的陀螺，從年輕打轉到老。跟隨不上他的步調，我們只能跟在身後遠遠看。印象中最熟悉的是背影，和聯絡簿成績單上的簽名，最近我總是愛從鏡子裡，從身側偷偷觀察他日漸稀疏的頭髮，數著那些強竄出頭藏也藏不住的白髮。對彼此老實說是陌生的，父親看盡兒子從小到大的醜態皮相，兒子卻無從得知父親隻字不提的過去，只能藉由行動明白一雙手背後沉默的關懷。長大之後開始構築起自己的世界，分化成漸行漸遠的平行線，如何說如何做都是言不由衷，小心翼翼拿捏距離，靠偶爾間綴的隻字片語聯繫著。

雖然只是早上九點多，凌晨開始營業的漁市場早已結束拍賣工作，場地整理得差不多了，剩下水龍頭一注清水還汩汩流著，沖刷著地上等著丟棄的鮪魚頭、內臟等種種魚雜。這些無辜的魚類，即便尊貴如鮪魚，可能也萬萬沒想到自己在日本原來只有幾塊肉的價值。

生命廉價，這是清水所教給我現實的殘忍和無奈。

【學習．一個人旅行】

在這裡的工作是一連串的等待，真正忙碌只有幾個小時的光景。工作的時候，躲在一旁揣摩，模仿一套煞有其事的姿態，真正該認真緊張的，是後天的事。結束白天的工作，晚上的應酬又是另一頓飽餐。

晚上回到旅館，簡單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隔日清晨，東方天空還只微泛天光，林爸再度匆匆啟程，趕往釜山，留下我繼續未完的任務。

從現在開始，就真的剩下一個人闖蕩了。

More photos: 2008。清水．一人の太平洋、一人の勇氣。【清水駅- 清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