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97年3月5日凌晨01:31,台灣南部發生第97021號地震,芮氏規模5.5,震央在高雄縣桃源鄉。

我住的地方有四級。地震發生當時,我正在電腦前看日劇。剛開始總是以為自己頭昏,先是微幅的上下跳動,過了兩三秒後就變成左右搖晃,越晃越起勁,尤其在23樓的高空上,感覺特別 high。

遇過幾次地震,每次地牛翻身的時候,剛好都是獨自在家,不知該說命大還是僥倖,總要本能似的在腦中把這輩子的回憶像跑馬燈般掃過一遍。地震的時候怎麼辦?有人顧不得衣不蔽體,衝出戶外再說,當然這是最理想的辦法。我則早已習慣坐以待斃,家在百尺高空,衝或不衝都是死路一條,索性把命運交給死神裁奪,冷靜,平常心,趕快跑到八卦版,看鄉民回報各地最新災情。

果然,地震文早已橫掃八卦版面,推文一片哀鴻遍野,卻也立刻被英明的版主一一刪除,討論串置底。

1999年,那時候剛上大學。921那一夜,剛從貓空夜遊回來的我,在床上躺平入睡沒多久就被激烈的上下晃動給搖醒。以為是上鋪學長惡作劇,才發現是地震,宿舍裡驚呼四起,聽起來不像驚恐,反而帶著幾分興奮刺激,那一分多鐘猶如世紀般漫長,卻又意猶未盡。

多虧921,開學沒幾天就撿到地震假,而那個週末剛好就是中秋節,重大天災遇上大節日,那是我第一次見識到返鄉人潮的盛況。當時的國道客運尚未遷站,還沒走過承德路的天橋就能感受從四面八方湧入的人潮一波接著一波,一班班滿載的客運以台北城為中心,向外放射。上了天橋望見彼端萬頭鑽動,排隊等車的人龍佔滿人行道,對面也是。

我理所當然溶入了無止盡的排隊人潮中,距離天亮只剩幾小時,候補票發到了幾百號天文數字,焦慮沉甸甸壓在心頭。票務人員發了瘋似的扯聲大喊,依舊止不住愈晚愈洶湧的人潮。第一次自己搭長途客運,第一次學到的社會生存法則:管他正取還是候補,車來了,輪到你,先上就是先贏。

彷彿是無止盡的黑夜,隨身聽裡The Cranberries 一直唱著 Ode to my family,陪伴自己數過一顆又一顆人頭。終於擠上車,已是夜半,將近五個小時的漫長等待,換來瞬間心安,迎接另一場等待,馳騁在漫漫長夜之中的歸旅。

昏沉睡去又迷糊醒來,窗外夜色倏地飛過,車內一片死寂,夜行,朝著未知的公路終點前進。

醒醒睡睡之間,終於在魚肚白的晨曦中安然回到闊別週餘的家,見到熟悉的客廳,自己的房間,頓時有種說不上來的奇妙違和感。

聽說,921的震撼,把魚缸的水震出了大半。最受驚的不只是那些魚,還有林媽媽。我無以想像在23樓體驗大地震的撼動會是何種驚駭,起碼,真要有什麼事,家人都在一起,除了我以外。

從那之後,我家就不養魚了,到現在,偶爾還是會由衷想念那一缸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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