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讀了一整天的腳本,聽導演講分鏡,分配工作。

總共四集的腳本,每部片都要撐到至少30分鐘,這下子統統要擠在一個月內拍完,接著要趕著後製,趕在除夕前一天交出毛片。

案子拖到現在,已經沒有所謂「熱誠」這種東西。而我,不時暗忖這應該就是我的畢業作品了吧,面對即將來臨的執行工作,是一種既厭惡又豁達的矛盾心情。

寫來不是為了抱怨,事實上都來到這步田地了,再怨懟也無濟於事,不如正面迎擊,早日解決才是上策。

所以,即使拍攝工作隨著腳本一步步深入而愈找愈多,雜事一件件堆積,全都壓到身為「企劃編劇」兼「執行」的自己的肩上來,很難欺騙自己快樂接受。(本人一向深惡痛絕所謂「責任制」、「分工合作」這類說法,充其量都是政治正確的說詞罷了,基本上還不是各人自掃門前雪嗎?)

所幸心臟放大顆,很不幸,這是本人經過一年半載部隊文化洗禮後所學到的最大長處,在眾人還沒意識到時間緊迫,應該著急之前,我當然還是安步當車,也跟著大家共進退。

先界定一下所謂「企編」兼「執行」的定義和職責吧。

所謂企編,在這個案子中,我是後來奉命收拾爛攤子的那一個,誰叫自己是「in-house」的「寫手」呢?外包的企編改出來的腳本不盡人意,為了避免他日夜長夢多,把案子攬回來做是最保險的作法,誰來接呢?當然是「被認為很有潛力」的小企編助理捨我其誰啦。

當兵訓練出來的第六感明確告訴我那是一場鴻門宴,我著實為了那個颱風週末夜的腳本會議垂死掙扎許久,堅持立場是我的唯一賭注。(這是叛逆員工的不良示範,乖寶寶不要學喔!)

可是後來終究抵不過小員工道德良心的煎熬。接下來三天,我每天都得和近似古文的腳本奮鬥超過八小時,不惜賭上腦幹萎縮得失語症(aphasia)的任性,一天「翻」出一本白話腳本。

到底有多難呢?打個比方,就是把徐志摩改成九把刀而已,寫完我也不會講中文了,幾乎得了閱讀困難症(dyslexia)。

所有甜蜜的「鼓勵」對我來說早就是左耳進右耳出。那只是一種麻醉,「吃米粉聽別人在喊燒」,聽多了只會麻痺,卻無助減輕痛苦。還好,我抗藥性夠強,迷湯灌不茫。被惹怒了,就要爆發小宇宙豁出去跟你拚到死的那種人。

後來,其中一本又莫名其妙要拆成兩本,蒐集資料增增補補的工作,又落到自己身上來。「腳本的寫法方向對了,就照之前的方式改下去吧」
( 暗部O.S.:我哩咧 go yours donuts 甜甜圈...)

後來當然又是認命寫完就沒事了。

所有腳本改到現在,資料正不正確、查證確不確實、實景好不好看我都已經無暇兼顧了,只想交差了事。沒辦法,誰叫我的偶像是差不多先生呢?

改腳本的鳥事到這裡暫時告一段落。喔,報告一下,這次要拍的是四支城市導覽影片,從舊城拍到愛河拍到鹽埕拍到西子灣。託工作的福,為此做了不少功課,認識更多這座城市的過往今昔,但畢竟不屬於它的子民,也就激發不出太深刻的共鳴。

腳本好像僥倖過了耶,終於進入大家都挫咧等的執行。

時間很緊迫,所有的東西要搞在一起拍。大夥一起研究腳本,讀到今天還剩兩本,明天是最後底線,勢必得完成。企劃搞完,接下來又是執行的工作了。下禮拜要去白河片場勘景,導演這次是玩真的,搭景、演員、道具一次就位,畢其功於一役。在這之前也就是週末,我得把場次、場景整理出來,到時才不會開天窗,白跑一趟。

所謂「執行」,廣義來說,就是 handle 拍攝現場所有大大小小想得到想不到的鳥事,道具服裝、場地勘景、便當午茶、演員通告、交通路線、拍攝rundown、場地安排、聯繫...等族繁不及備載的雜事,這些都是身為普通人的我最厭惡的,更重要的還有場記,堪稱我的天敵。很不巧,正因為腳本是小人不才寫的,地點是我找的,資料是我查的,理所當然在場除了導演以外沒有人比我更瞭解狀況,全世界都能裝死只有我不行,所以場記、排拍攝行程這屎缺自然而然又落到頭上來了,真是何德何能,該說上帝眷顧或是自憐命運多舛呢?

拍攝行程,也就是 Rundown,大哉問也。事半功倍是最大原則,要排到既能省時省錢又省力,一定要專業的來,偏偏這是個現實的社會,趕鴨子上架,既然有人佔了屎缺,那就是你吧!大家都相信你可以的(輪流拍肩),「企劃」兼「場記」兼「執行」,有時當然也兼個翻譯。

 I don't loathe the guys I work with, but the pathetic WORK ETHICS.
At times I could not help but wonder if it is the rules that are against me, 
or I against the rules?

會議桌上,那些被所有人視作理所當然的腳本,那些犧牲我億萬腦細胞的文字,如今於我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一句句帶過的影部和聲部,這裡插臨演、那裡串訪談,找道具、找舊照片...冷淡看待即將 make happen 的這一切,應該比誰都焦慮的,我只是默默做筆記。

把文字當成一種商品來消費,到底值不值得?有沒有意義?

Well, I have no comments, only attitude matte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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